星落月悬-

风雪雨雾有晴 朝昼夕夜无忧

昭山河 贰拾

 贰拾  玄机暗藏


       叶昭眼见柳惜音危在旦夕,一时又惊又怒,也顾不得许多,急急朝她疾奔而去,柳惜音一招方落,回身时神秘人手中之剑已快如闪电般朝她刺来,那凌厉剑意笼罩周身,竟让人避无可避。

   柳惜音眼见那剑尖停在她咽喉处寸许,只消微微用劲,便可轻易取她性命,心中暗想此番必是要折损于此,却不料那剑势却骤然而收,叶昭疾奔而来,用剑鞘格挡开神秘人的剑,拉了柳惜音在身后,手指抵在剑侧,随时准备出鞘。

   那神秘人却不打算再继续纠缠,朝她们微微一笑,自顾自地收剑归鞘,柳惜音轻轻握住叶昭右手腕,道:“阿昭,不必担心,小心手上的伤,不可随意用劲。”

   叶昭心中虽是存了几分疑虑,却还是依言微微松了握剑的手,盯着神秘人的目光依旧锐利,成一副戒备的姿态。

   柳惜音则收了剑,上前一步抱拳行礼,“晚辈不识泰山,多谢前辈留手,如若冲撞了前辈,还请您莫怪。”

   神秘人似乎来了些兴致,问道:“你这女娃娃认得我老头子?”

   柳惜音轻轻点头,道:“前辈剑法超然,收放自如,进退随心,方才对招时的第七招与最后一招,晚辈曾有幸见过。如若晚辈不曾猜错,前辈便是失踪多年的惊鸿剑主——剑神谢拂衣。”

   叶昭心下一惊,她方才一心都在柳惜音身上,竟也不曾注意神秘人的剑招如何,现下细细回想,倒也真如柳惜音所言,那招式变化之间,与她所使剑法隐隐有许多相似之处。

   谢拂衣闻言愣了半晌,随即便笑起来,“你这女娃娃真是心思通透,对招之间还将招式分辨的如此细致,头脑与功力皆是不俗之辈,有趣有趣。女娃叫什么?师从哪门哪派啊?”

   柳惜音恭敬道:“晚辈姓柳名惜音,师从药王谷医仙无尘。” 

   谢拂衣点了点头,似有些感叹道:“想二十年前我与逍遥散人游历江湖之时,白清尘也只不过刚行笄礼,不曾想她教出的弟子,如今都已然小有所成了。”

   正说着,谢拂衣却忽而想起什么来似的,侧身又问道:“你方才说,你曾见过有人使过我这惊鸿剑法,可我从未有过弟子传人,你又从何处可见?”

   柳惜音微微侧头看向叶昭,眉眼间带了些笑意,“叶庄主剑法路数,隐隐暗合惊鸿之影,惜音胡乱猜测,做不得数的。”

   谢拂衣负着手上前一步,半眯着眼睛,想要借由洞内灯火光亮瞧瞧叶昭面容,叶昭剑眉微蹙,低声道:“我这剑法的确是家传的,自小便练,我不曾同他人学过……”

   谢拂衣抬手止住叶昭的话头,一双眸子盯着叶昭手中的蛟龙剑半晌,忽的抬头问道:“前镇北大将军叶忠,是你何人?”

   叶昭闻言一顿,抬头眸光微动,讷讷地回道:“是…是家父…”

   “我说怎的觉得有些眼熟,你与你爹爹眉眼有七八分相似,真是像!”谢拂衣哈哈大笑,拍着叶昭的肩膀,“昔日故友之后偶然至此,倒也不失为缘分,老头子我独身在这待了十几年,许久不曾这么开怀过了!”

   柳惜音见状连忙将叶昭向后拉了一下,见谢拂衣的大掌下一瞬落了空,连忙解释道:“阿昭她身上有伤未愈,谢前辈见谅。”

   谢拂衣尴尬地收掌握拳,抵在唇边咳了一声,“那倒是…是应该注意些。”

   一直在一旁的柳寄北也不曾闲着,见姐姐没了危险,便举着火把在石洞四周转了转,这会才挪着脚步上前,在叶昭和柳惜音身后小声道:“这石洞恐怕没那么简单…”

   叶柳二人齐齐偏头,柳寄北伸手一指石壁,“这上面刻的,分明是我们柳家的家规!”

   叶昭道:“这里离柳氏宗族所在之处少说还有二十几里,小北你莫不是看错了?”

   柳寄北倒是不大乐意了,“师傅你这是什么话,柳氏家规我天天背月月抄,一个字也不会记错的!再说我带你们走的本就是近路,原本需要骑马一日的路程,从这山路走明日天亮就能到了!”

   叶昭抬手敲了柳寄北一记暴栗,没好气道:“偏要抄近路,结果还是你一脚落空掉到这洞里了!”

   柳寄北捂着额头,瘪了瘪嘴刚想继续说什么,就见那位衣衫破旧的前辈正盯着他,“咦,这男娃娃又是哪个?”

   柳惜音不大好意思地开口道:“这是家中幼弟,自小性子活泼,让您见笑了。”

   谢拂衣点了点头,“柳氏一族世代书香门第,家风清明,一个两个子女生的模样俊俏,聪敏的很啊。”

   柳寄北也不做那些江湖礼节,心中有疑便张口问了:“谢大侠,不知这是何处?您又为何在这洞中?”

   “说起来你们倒也算不得外人,老头子我就不隐瞒什么了,这山名唤望临山,至于我为何守在此地,便说来话长了…”

   谢拂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自顾自地转身走到石阶上坐下,叶昭三人便跟在他身后坐在他身旁,谢拂衣眸光空洞地凝在一处,缓缓将思绪拉回了许多年之前。

   谢拂衣自小痴迷于武学,后来由自家武学中琢磨出惊鸿剑法,变化无常进退随心,年仅十八便闻名于江湖,只一路游历山河,遍寻天下剑客比试,醉心于剑道,却一直不曾开宗立派。

   二十六岁他被仇家追杀,偶遇当时药王谷谷主逍遥散人相助,自此相交为友,切磋武艺与剑术,心境渐趋于平和,惊鸿剑法也精进甚多。

   直到二十年前,正是中原武林最为鼎盛之时,天下英豪齐聚万仞山庄,谢拂衣剑拭天下群雄,连战十一场未逢敌手,最后一场与逍遥散人在观止台上斗的难分伯仲,最终谢拂衣略胜半招取胜,两人却相视一笑,大呼痛快。

   “剑似流云寻往复,恰如惊鸿照影来。”——前者说的是药王谷落雪剑轻盈缥缈,后者便是谢拂衣惊鸿剑法变化无端,落雪惊鸿,并称当世双剑。

   谢拂衣也便是在那时一朝成名天下知,成为当之无愧的“天下第一剑”,一时风头盖过了以剑道立足江湖的万仞山庄,连关凤琼也只堪堪在二人之下,位列七剑第三。

   谢拂衣言至此,忽而长长地叹了口气,道:“少年时太过骄傲,自以为得了个天下第一便真的再无敌手,不懂得收敛锋芒,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…”

   那年拭剑大会后,群雄皆散,关凤琼留谢拂衣在庄中设宴款待,谢拂衣为人洒脱,心无太多城府,不曾料到过人心难测,饮下的酒中被下了药,封住一身武艺,被关凤琼囚禁于后山剑庐,日日煎熬,逼迫他交出惊鸿剑法的秘籍,谢拂衣硬撑了半月,咬牙冲破筋脉,伺机逃了出去。

   叶昭冷笑一声,道:“如此说来,这关凤琼也是个伪君子真小人,那日拭剑大会时一力推举我做武林盟主,想来又是要故技重施罢。”

   一旁的柳寄北正听得入神,忙拉了拉谢拂衣的衣袖,道:“谢前辈,那后来您又是怎么脱险的?”

   “我虽是冲破筋脉,但也不复往日功力,身子虚弱的很,幸而叶忠将军途经相救,偷偷将我送到江北柳氏,将养了半年多,才将武功恢复了七八成。”

   谢拂衣回忆起久远往事,侧头怔怔望着叶昭,似乎在凝着故人的模样,“我老谢这一生别无长物,只有这一身武艺,我观叶将军那剑法大开大合、势不可挡,便自请将惊鸿剑诀糅杂于叶家剑法中,两者合而为一,用惊鸿剑势压制住了蛟龙剑杀人饮血的戾气。如此说来,旁人看出你剑法中惊鸿的影子倒也不稀奇。”

   叶昭连忙起身,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,道:“原是有此渊源,晚辈叶昭,给谢前辈请礼。”

   谢拂衣爽朗一笑,摆了摆手,“哎,贤侄不必如此客气,说到底还是叶柳两家于我有恩,我自愿守在此地,一是不愿踏足江湖纷争,二来也是为报这份恩情罢了。”

   柳寄北打量四周,闷声道:“这破洞府阴冷潮湿,有什么宝贝要守?”

   谢拂衣笑着抬手指了指身后那扇石门,“这宝贝呀,就藏在这门后头,有能耐的便去试上一试罢。”

   “试试便试试!”柳寄北撩起衣摆便提步往上跑,站在石门前捏着下巴来回观察,叶昭不紧不慢地跟上来,笑道:“柳大侠,你可瞧出些什么了?”

   柳寄北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,伸手指着石壁,“这里有几行字,写的是…是…”

   柳惜音状似责怪道:“平日里让你好好读书识字你不听,现下因为不识字出糗岂不是令大家笑话,嗯?”

   柳寄北朝叶昭那边挪着步子,小声嘀咕道:“那,师傅认得么?”

   “你这倒霉徒弟…问我作甚?”叶昭拧起眉头,余光瞥见柳惜音投来的目光,清咳一声,改口道:“我…我当然…”

   柳惜音抿唇轻笑,抬手抚了抚石壁上的灰尘,听得机括声响起,叶昭下意识侧身以左手横剑,将柳家姐弟挡在身后,却不曾有什么暗器飞出,齿轮声响起后,刻着字那块石头便微微突出,不再有任何动静。

   柳寄北和柳惜音一左一右地自叶昭身后探出头来,柳寄北笑道:“师傅今日怎的一惊一乍的,被吓出什么病症来了?”

   “小北,莫要乱说。”柳惜音责备了一句,自叶昭身后走到石壁前,那上面雕刻的字狂放不羁,幸而柳惜音读过许多奇闻杂记,仔细辨认片刻,将那字念了出来:“夕…朝…”

   柳寄北眼眸一亮,一拍巴掌,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:“夕风朝雨送行尘,寄心于北思故人!”

   叶昭闻言微微眯起眼,侧目和柳惜音相视点头,下一瞬叶昭猛地握住柳寄北手腕翻转,柳惜音紧接着摸了把小匕首出来,手起刀落在柳寄北手心划了一刀,在他反应之前,将手掌按在了凸起石壁上。

   许是叶昭和柳惜音两人动作太快,痛感过了一会才缓缓袭来,柳寄北痛嚎出声,“啊啊啊啊——阿姐…师傅!你们这是做甚么!”

   柳惜音已经从衣摆撕了一块布料给柳寄北上药包扎,轻声安慰道:“有阿姐在,没事的。” 

   “惜音,真成了!”

   柳惜音闻言抬头,柳寄北也跟着吸引过去,鲜血缓缓顺着字雕的缝隙渗透进入,石壁后响起转动的咔嚓声,刻字的石头向后凹陷,石门也缓缓打开,扬起一片灰尘,叶昭三人抬手挥了挥尘土,望向石门,只入口处有些外面照入的光亮,内里是一片漆黑。

   “每年新岁、清明及重阳,柳贤弟都会至此,我二人叙旧饮酒,而后他便会独自进去待上几个时辰。”

   谢拂衣不知何时步上石阶,负手立在三人身后,“你们既已开门,便是得了主人应允,进去瞧上一瞧也无妨。” 

   叶昭和柳惜音不约而同地转身行礼,道:“多谢前辈。”

   言罢两人并肩步入门中,柳寄北刚要跟着迈步,却被谢拂衣一把扯住,半分也挪动不得,只伸着脖子往里望,待叶昭和柳惜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,他才有些沮丧地收回目光。

  谢拂衣在他身旁笑眯眯道:“哎,你个小娃娃就不要跟去凑热闹了,陪我老头子在这待会。”

   柳寄北撇了撇嘴,“这里有什么好待的?”

   谢拂衣道:“方才听你说,你唤叶昭师傅,不如这样,你改认我做师傅,我教你惊鸿剑法!”

   柳寄北有些兴致索然,拍了拍衣袍,转身回到石阶处坐下,道:“那可不行,我姐姐说了,一日为师终身为师,断不可改投他门的,再说前辈您不是不愿立派收徒么?”

   谢拂衣连忙追过来,蹲在柳寄北身旁,道:“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,今时不同往日,再说叶昭使的剑法,与我这惊鸿也算是一脉相通,算不得改投他门的。”

   柳寄北单手托着下巴,摇了摇头。

   谢拂衣急急道:“惊鸿剑法哎!天下第一剑!”

   “我堂堂剑圣还要苦苦求你这小娃娃学剑么!”

   “……你给我老头子一个薄面,学一学罢,我舞剑你看看如何?”


……

叶昭x柳惜音:进洞玩去咯!

柳·小可怜·寄北:师傅/阿姐再爱我一次…

谢·天下第一剑·拂衣:我堂堂剑圣不要面子的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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